国家资本主义的大面积溃疡
中国经济乱象每周点评（之12）
国家资本主义究竟是一种经济结构还是一种行政权力，至今仍是个难
以厘清的问题，但是国家资本主义的经济性存在要以既存的行政权力
为依托则是实然之状。如此，国家资本主义的权力倾向就成了以合法
身分破坏经济秩序的源动力之一。比如说，公路收费站是靠行政权力
来保护的，进而实现国家资本主义的经济诉求──收取过路费用，归
还项目贷款，而后剩余出国有资产。
这个经济结构与行政权力双混的逻辑，往往又带来特定利益集团的丰
厚收入，比如多设收费站或收够归还项目货款本息的收入之后仍保留
收费站等，相类似的问题还有警察乱上路、临时设卡问题，以及各类
准警察机构的繁多收费。
专横的国家资本主义是妨碍社会实现经济自由和经济人权的重要因
素，它本身由于腐败而生的经济性溃疡也成为社会经济全面病态化的
重大诱因。举凡案例并行研究，几乎可写一部专著，哪怕提纲挈领式
的研究也足以写出一篇不短的研究报告。若以时评方式“点睛”，也
就只能挂一漏万了。
2007年倒数第二天（12月30日），《网易》新闻报道了一个较之政
要、股市、绯闻不太引人注目的新闻──大白菜盛产地河南夏邑县
1.5万亩土地产出的上亿斤大白菜积压，无法销去，部分白菜已由无
法储存等原因而溃烂。
上好的大白菜卖不出去的主要原因是运费高于了菜价。从夏邑到郑州
250公里，平均每斤负担0.20元的运费，而郑州市场上的大白菜批发
价是0.17元至0.20元之间。如此一算，农民的大白菜一市斤卖一分钱
的价格都无可能。
中国油价飞涨又受国际油价上涨的传导，自然无须细论，甚至说我也
不想涉及中国石油行业国家资本主义的疯狂行为，但是，大白菜难以
运出即成本上涨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道路收费”。在另一个离
郑州百十公里叫通许的地方，商贩坦言收购大白菜要比在夏邑要方
便，但也赚不到钱：“每斤加两分钱油费能到，再加上过路费、市场
管理费，到郑州的成本达到了一毛六七，即使卖两毛钱一斤也几乎赚
不到钱。”看来，过路费与市场管理费成了比油价更能影响大白菜销
售成本的因素。夏邑本地的收购商说得更明白：他们运到郑州的大白
菜销售成本价位为两毛钱，“这还不包括过路费、市场管理费和正常
损耗。”
大量的收费个案表明：
１、收费的标准是国家资本主义暨行政权力单方制定的，缴纳人没有
讨价过价的自由与机会，除非采取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诸如罢
工、罢市等；
２、收费行为越来越强盗化，即“合法收费”变成了合法抢劫，没有
这种合法抢劫几乎养不住庞大的行政机构。
建立一个廉价的政府问题已经不是一个色彩浓重的政治问题，更应该
是经济学考量的对象。同样，从经济学的角度看问题，一个政府及其
部门（不问各自级别）一旦出现规模不经济，就应该毫不客气让它们
停产。在中国现实生活中，为维持这种规模不经济政府存在的行为比
比皆是，仍是随机个案方式来看，2007年有几件类于“20年目睹之怪
现状”的表现：
１、广东吴川市吴阳镇殡葬执法中队，以收取三千至五千、五千至一
万的不等价位费用，对土葬实行“宽容”。殡葬法条成为纯粹收
费工具。
２、山西河津市设有煤运收费项目（声称补偿当地环境损失），一吨
煤收11元，一年收费任务是三千万，连发电厂用外省（陕西）
煤，也未能免于收费。实际上，这些费用全都用于了“养人吃
饭”。
３、湖北荆州市“百官倡烟”，其下辖洪湖（县级）市一年要被迫消
费公务用烟接近千万元。
“立个法，就能执法，执法就能收费”成为中国立法伦理缺失的经济
逻辑，中国殡葬执法的“缺德水准”绝不低于劳教政策。具有讽刺意
味的是现在国家倡导传统节日复兴，如祭祖的清明节，而中国传统殡
葬从来就不接受过火化处理方式，那殡葬执法的伦理合法性究竟何
在？
对本地特种资源收费，是地方政府的财源之一，但是农林特产税的实
施证明这是一项缺德的经济行为。那么，农业特产税归于消亡，山西
的煤运收费还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说到“消费本地产品”的经济主张，更是荒唐至极，因市场经济
至少要求国内市场一体化，而不是“诸侯经济”。我们可以用民族主
义或爱国主义口号来为反对世界经济一体化的主张作注解，对于“诸
侯经济”又用什么来诠释呢？看起来，只有恢复到孔圣人所赞美的西
周去，使天下（中国国内）小国林立，而后再经过五霸与七国的混乱
残杀达到新的统一。
就社会政治伦理而论，合法化的抢劫也促进了黑社会的发展，他们更
愿模仿国家资本主义的收费行为而造成一个更小的“诸侯经济”。在
这个“合乎逻辑”的怪圈中，行政权力又倾向与黑社会势力达成某种
分利机制，比如陕西商洛发生的女书记张改萍卖官大案，她不仅限于
与下属进行权力与货币的交换，而且成为黑势力的间接受益者：地方
黑势力陈氏集团向势力范围内的建筑单位收取“过路费”，而后用收
费的一部分向当地城建官员吕某“缴费”，吕某再中收入的一部分向
张改萍买官。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现实生活中，每一个貌似合法的强行收费
项目，都是货币与权力交换的可研究案例。换言之，大量官员的非正
常升迁，就是依靠不正当收费积累最初政治资源的。
（2008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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