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0日星期日

网络发展与控制型政府的边缘化

网络发展与控制型政府的边缘化

綦彦臣

一个控制型社会,其政府必然是控制型的。控制型的政府很难根本改
变它试图知道一切、影响一切的习惯,尽管有时会选择技术性的改
善。至于何时改变此种顽固的状况,从理论上讲,有两种可能:其
一,针对控制型政府及控制型社会体制的传统革命,通俗讲是它们被
内乱型的冲突所颠覆;其二,是公民社会高度发达,大规模的民主失
去意义,代之实现了“没有政府的治理”那种社会状态,通俗地讲是
控制型政府自愿被异化为保守作为的状态。

前一种太恐怖,后一种太理想。介于它之间,还有一种不确定状态,
那就是:控制型政府在实施控制意图时屡屡失败,并且这些失败被一
种具有“多数人暴政”倾向的力量所夸大;这种夸大的结果,通俗地
讲,是“政府(作为一种公共机制)被高度妖魔化,相对应,长此以
往也可能导致无政府状态的“没有政府的治理”那种恶劣境地。一般
情况下,学者们称此为拉美化。

简言之,中间型的不确实状态就是政府被网络边缘化。政府被网络边
缘化,首先不是底层精英引导“多数人暴政”的结果,恰恰相反,它
首先是控制型政府对网络实行“全能控制”失败引起的后果,因为控
制型政府不可能与网络为友、与公共群体为友,它的本质性思维是对
网络与公共群体持道德怀疑态度。并且,这种怀疑态度也是控制型政
府面临全球化与网络化高度结合状态下的“自我困局”。在公共界面
上,控制型政府回无可奈何地钝化自己的敌意并把它伪装成与公共群
体的“和解”。

厦门政府试图实行全面的网络实名制,重庆也有这种冲动,结果迫于
网络舆论,他们暂缓了办法的实行。但是,这种无可奈何的“自我钝
化”绝对不意味着他们做出了真正妥协,更不用说主动“异化”了。
山西黑窑事件之后,其省长于幼军电话询问十几位异省官员,问他们
“看了网上反应没有?”回答一律是:没有看,没人重视网络。这从
一个侧面上说明,政府对网络本身不感兴趣,对网络所提供的政治功
能极为陌生。如此,全球化与网络化高度结合之下的“自我困局”,
就变成了政府自卑型的傲慢。通常情况下,傲慢被认为是一种资格的
外向显露,但是,就政治心理学的角度来论,傲慢更多的是自卑导致
的。

自卑型的傲慢尤其不利于控制型政府与社会沟通界面的确立与稳固,
因为:(1)它导致了制度安排的惰性,通俗地说政府及广义的政权
设置体系很少有废除落后乃至反动政策与法条的积极性。比如劳教政
策与反言自由的刑法法条能顽强地“生存”下去,就是典例。(2)
它导致了公共型新技术在组织系统(政府及广义政权设置体系只为其
中的部分)中的大量效率漏损,网络技术也不可避免地被“明智的利
用”。比如政府网络只限于报表的传递及汇总,或者是异地会议(通
讯),但是外界人士无法与政府交流,无法到政府网站发表评论,特
别是有针对性地评论。

由于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迫使公民个体选择效率更高的事务处理方
式,网络也就成为可供选择的重要手段之一。在公民生活的对面,一
个组织体系完善但效率低下的控制型政府体系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
的,并作为影响公民事务处理效率的一个重大因素存在。如此,官僚
主义的低效率与自卑型的傲慢,必然成为政府被网络力量妖魔化的数
以万计的切入口。

控制型政府被网络边缘化,将极大地导致了政府与社会的实质分裂。
去“恶政”之无主动性,又陷入被妖魔化的泥沼,最温和地说,也是
一个社会已经陷入无政府状态的征兆。即便有一些有道德感召力的政
治家愿意在政府组织体系内来改变这个状况,但是,把政府改造成真
正公共品(而不是就业基地)的政治风险畸高,这种风险足以压制他
们的道德冲动。

(2007年8月1日写于绵逸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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